來源: 21世紀經濟報道(廣州)

由于此輪國企改革對象基本都是優質大型國企，最終改革還得“一企一策”。加上已出臺的各省方案仍略顯不詳，導致地方國資改革整體進度仍相對偏緩。

個中原因之一就是國家層面的混合所有制方案尚未公布，這讓部分地區一直觀望。最新傳來消息是，混合所有制方案近期將出臺。頂層設計的出爐無疑會加速整個國資改革的實際推進步伐。

作為此輪國資混合所有制改革預設方向，怎么“混”，誰來“混”，“混”什么，都將進一步明確具體方向。在這其中，客觀地講，上海則是此輪國資改革中最為耀眼的地方樣本。

在前一輪改制過程中，上海地方國有企業到了2005年改制仍在持續，而彼時一些非上海國企改革速度則放緩不少。上海方面采取了合并重組上市，包括通過資本市場股權減持等等措施。這些市場化措施的推出也讓上海繼續保持了國資體量和質量在國內各省市中名列前茅的地位。

也正因為對于國資改革的成績與挑戰了然于胸，上海能在十八屆三中全會之后成為地方第一個出臺國資改革意見的省市。未來，經過3-5年的推進，基本完成國有企業公司制改革，除國家政策明確必須保持國有獨資外，其余實現股權多元化，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

除了目標之外，上海還提出了具體的路徑和方法論。在一個地方治理和公司治理相對完善的地區，在一個民企相對欠活躍的地方，上海的國企改革能否成功將極具標本意義。

混合所有制的改革，已經破題在即。本月中旬，國資委將或將公布混合所有制的試點方案。

十八屆三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下稱《決定》）提出的混合所有制改革，核心內容包括要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允許更多國有經濟和其他所有制經濟發展成為混合所有制經濟；國有資本投資項目允許非國有資本參股；允許混合所有制經濟實行企業員工持股，形成資本所有者和勞動者利益共同體。

《決定》盡管已經公布了大半年，但有關混合所有制的討論仍然存有諸多分歧，比如國有資本究竟該不該從競爭性領域退出，就說法不一。

另一方面，部分央企對“混合”試水已經發出一片叫好聲。中石油、中石化、中國電信，就計劃分別拿出管道、銷售或者部分增值環節引進非國有資本。

“關鍵還是要等國家的具體方案出臺，”一位知情人士談起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國資委正在起草的混合所有制的具體推進意見時說，“到底該怎么混合，哪些領域可以混合，要等方案明晰，企業才有依據和規則可循，一些央企領導現在都急得不得了。”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采訪獲悉，上述推進混合所有制的意見，已經起草并經歷了十多輪修改，目前已經咨詢了部分部委和行業的意見，收集到了諸多建議。因為意見的初稿已經觸及到了一些部門利益，最終如何平衡還需要觀察。

國務院參事室特邀研究員保育鈞（微博）認為，混合所有制具體要怎么混合，現在還未明晰，“混合所有制應該是兩個平等的市場主體之間，來談合作、談混合”。

保育鈞說，混合所有制改革的主觀愿望很好，但是當下民企都還在觀望，“只要國企仍然存在政企不分的狀況，沒有成為獨立的市場主體，要想混合就不太可能。”他說。

淡化企業所有制性質

混合所有制的改革較過去的國企改革又邁進了一步。

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著名經濟學家張卓元就認為，1993年、2003年中央關于建立、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文件中，國有企業改革的內容是推進公司制和股份制改革。

而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混合所有制改革比國有企業的公司制改革和股份制改革又進了一步，因為公司制可以是國有獨資的，而有一些地方國企曾一度青睞找央企搞股份制。

但這些都不該是國有企業的改革方向。

國企改革應該要吸引國資以外的非國有資本，來作為戰略投資者，而混合所有制改革就可以淡化企業的所有制性質。張卓元說，混合所有制經濟既不是國有也不是私有，它應該是不同所有制資本的融合。

《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國有資本、集體資本、非公有資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有利于國有資本放大功能、保值增值、提高競爭力，有利于各種所有制資本取長補短、相互促進、共同發展。

中國推行混合所有制改革，有著深刻的時代背景。

根據2012年中國民營經濟發展報告，中國民營經濟占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重已超過60%，同時解決新增就業90%以上。

同時中國經濟從過去的高速增長，開始步入中高速增長時期。2012、2013年以及2014年一季度，中國經濟增速分別為7.7%、7.7%、7.4%，這是改革開放以來罕見的處于8%以下。

而國有企業盡管擁有龐大的資產，收益和利潤卻不算理想。今年1-5月，全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增長9.8%，其中國有控股企業利潤僅僅增長3.4%，私營企業利潤增速為12.9%。私營企業利潤為7335億元，超過國有控股企業利潤6012元。

財政部的數據也顯示，今年1-5月國有企業累計實現利潤總額9425.9億元，同比增長6.9%。其中中央、地方國有企業利潤分別為12119.7億元、3380億元，同比分別增長6.5%、2.7%。

據統計，截至今年5月末，國有企業資產總額957304.9億元，同比增長11.3%；負債總額624456.7億元，同比增長11.7%；所有者權益合計332848.2億元，同比增長10.5%。這約100萬億國有資產，如果引入民資，實施混合所有制，可以提高國資的效率，促進經濟增長。

廣東社科院研究員梁軍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現在實施混合所有制，與過去的國企改革不一樣。上世紀九十年代提出過混合，包括以“抓大放小”為主要形式的戰略布局調整，主要是為國企解困，帶有一定的被動性；而現今提出的混合，是在國企國資本身已經非常強大的條件下，為了建立企業的現代企業制度建設，發揮國有資本的帶動力和影響力。

混合所有制改革方案待出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獲悉，目前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國資委正在制定的混合所有制的意見，會對混合所有制的具體方式以及混合所有制的范圍進行界定。

目前上述意見已經征求了不少部門的意見，多個央企和大型國企在混合所有制方面也提出了自己的思路。

中石化今年6月底稱，其全資子公司中國石化銷售有限公司經重組后，擬通過增資擴股的方式引入社會和民營資本。改革后，民營資本和社會資本將至少持有30%的股份，如果參與者比較踴躍的話，比例還可以進一步調整。

目前中石化有3萬家加油站，還有兩萬多家便利店和八千多萬張的加油卡。

此外，中國電信傳出了擬將旗下的新興業務公司引入戰略投資的消息。中石油4月也傳出擬通過產權交易所公開轉讓所持東部管道公司100%的股權，轉讓后將不再持有東部管道公司任何股權的消息。

這些消息，對市場影響極大，僅僅擬進入中石化加油環節的就有數千億資金，其中還包括外資。

目前無論是央企以及民企都在等待國家混合所有制的具體政策出臺。

對此中國企業研究院首席研究員李錦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現在央企公布的混合所有制方案，基本上是按項目來推進的，但是混合所有制本身涉及到產權入股、項目入股、項目承包以及職工參股等多個形式。

“現在混合所有制有點像承包制，”李錦說，如果國企的混合都需要層層審批的話，可能使改革滯后，“民資入股仍然管得太死。”

在當前全國和地方經濟減速的情況下，國家和地方均推出了對民資開放的示范項目，僅僅河南、甘肅、陜西、江西、湖南等地對民資開放的項目，加起來數額就超過1萬億。首屈一指的是內蒙古到華中地區的煤炭運輸鐵路，總投資在2000億元左右。

國家發改委固定資產投資司司長黃民近期透露，首批鼓勵社會資本投資80個示范項目推進順利，年內將密集開工。其中蒙西至華中鐵路項目，已引入70%社會資本，預計三季度會全線開工建設。

不過，目前鐵路雖然對民資開放，但參與蒙西至華中這一鐵路項目主要還是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出資占比不到1%。張卓元說，這并非是國有企業改革以及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方向，因為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目的還是要引入非國有資本。

一般競爭性領域國資該不該退出？

上海也于本周發布了混合所有制改革方案。提出對不同類型的國企實施不同的股權比例方案。負責國有資本運營的國有資本管理公司，保持國有獨資；負責基礎設施的公司，可以保持國有全資或國有控股；而戰略新興產業、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中的國有重點骨干企業，可保持國有控股或相對控股；而一般競爭性領域的國有企業，根據發展實際，按照市場規則有序進退、合理流動。

保育鈞說，現在上海的國有企業比例大，酒店、房地產等領域都還有不少國資，而這些領域的國資應該退出。

他認為國有資本應該投入那些民企不愿意干，也干不了的行業，比如公共服務領域。

張卓元認為，上海的方向可能是對的，以后國資運營公司都該國有獨資，下屬運營的公司則可以根據情況引進非國有資本。“這些都可以大膽嘗試，比如像鐵路，運營的部分就可以引入民資。”他說。

不過即便是公共服務領域，要確定哪些行業應該推進混合所有制存有難度。比如地鐵，香港地鐵是盈利的，但內地地鐵卻是虧損的。

此外，很多央企同時進行了公益性投資和盈利競爭性行業投資，未來要厘清哪些要搞混合所有制存在難度。比如央企在房地產領域的投資該不該退出，就存在爭議。

廣東社科院研究員梁軍認為，國有資本沒必要退出一般競爭領域。他說，在一些競爭領域，只要國企不享受特殊政策，沒有行政保護，公平參與競爭，就沒有必要退出。